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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年1月22日 星期一
笑話共享
看到 長空飛劍及沉魚飛雁 (更正為沉魚落雁) 在 --星期五, 一月 19, 2007
致:長空飛劍大人"comments" --中的論戰, 十分精采, 讓我想到朋友寄來的2則彩色笑話.
1.老人的悲哀--10年之後的豆腐
(1) 越看越遠,越尿越近
(2) 坐著打瞌睡,躺下睡不著.
(3) 往事忘不掉,新事記不牢.
(4) 上面想幹嘛,下面沒辦法.
(5) 以前硬著等,現在等著硬.
2. 一對黃昏戀人的感傷.... 十年後的 65chemists ... 哈
一對黃昏戀人在親熱後,
老夫嘆: "一條河水早已乾, 兩座乳山成平川, 只剩兩顆葡萄乾."
老婦嘆: "茅草堆裡到處翻, 始終不見槍和彈, 只見一根蘿蔔小而彎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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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一百個心,有那麼多同學在藥廠裡煉丹藥,十年後的豆腐 還是個“一夜三次郎”。
不用您長空兄擔心, 我目前已經是"一夜三次郎" ---- 一個晚上要起來尿三次, 慘啊!
豆腐兄,常年以來被長空的亂劍射得羽毛紛飛,早就成了"落" 翅仔,"飛雁"不起來了。--特此更正
被一夜鼾聲打醒了三次,還是起來重新開机發表小小的感言--人到中年只要能辦"一週大事",就行了。晚安!
一周大事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作者:周腓力
“爸爸,快起來,已經七點鐘了!”
最初我只听見蚊子叫一般的細聲。但是叫喚一直在重复,而目每重复一次,其音量就增加几分,等它重复到約二十次的時候,我已經听得出是珍珍的聲音。她正在向我施行“起床叫”。這時我周身酸軟無力,而且睡意正濃,所以我佯裝听不見,想在床上再賴上一陣。
呼喚停了一會,但又響起:“爸爸快起來,媽媽說,今天是星期六!”
“星期六”三個字使我這個軟体動物,一變而成了生龍活虎,我從床上跳起,并以三分鐘時間完成入廁、梳洗和穿衣的工作,然后奔進廚房。這時強強,珍珍和妻三人正坐在廚房小桌上吃飯。平時我是不跟妻打招呼的。今天星期六,我有必要向妻獻殷勤,所以我破例請安:“胡瓜,你早。”
顯然馬屁拍在馬腿上了,妻只顧低頭吃飯,而目還埋怨:“珍珍叫了二十一聲,你才起床。一點朝气也沒有!”
“我在早上就是沒有朝气,到了晚上就有朝气了。”我自相矛盾的說。
“晚上?”妻不懂。
“不錯。別忘了今天是星期六。晚上還有“一周大事”待辦呢!”
“不要臉!”妻叱道:“我看你呀,滿腦子邪念!”
妻的語調似是嚴厲,不過她嘴角卻有一抹淺笑,而且說完話又向我拋媚眼。這是好征兆。只要今天一天當中不惹她生气,晚上真是大有可為呢!我禁不住感到興奮。
早餐菜是一鍋紅燒牛肉,而且是連鍋子一齊放在桌上的。我自己從大同電鍋里盛了一碗乾飯,然后就座。
吃第一口,我就發覺飯是生的。淘米煮飯是強強的任務,所以我對強強說:“喔,強強,你煮飯煮得太生了。”隨即又轉向妻一語雙關的挑逗:“胡瓜,你知道嗎?強強還未學會我的“生米煮成熟飯”
的本領呢。”
妻不准任何人(包括我,我的父母,她的父母)批評她的小孩。她不理雙關語,只顧咆哮:“喔,你這個人有沒有良心?強強今年才五歲多,早上六點鐘就要爬起來煮飯。你還想他煮一頓滿漢全席給你吃嗎?你也不想想,你自己五歲的時候,你是在干什么?”
“五歲的時候,”我一本正經回答:“我是健康寶寶。”
吃完早飯是七點半,一家四口鑽進破舊汽車。妻一坐進汽車,好像屁股著了火,又一躍跳下車去。對了,她要重新回屋去察看一下,看看瓦斯爐關熄沒有,看看門窗上鎖沒有。等她第二次上車,才算是真正的上車了。
車行十分鐘,我們到達第一個預定目標—一“小卡爾斯快餐店”(CARL'SJK.〕妻下車進去買四盒生菜。我和珍珍、強強照常留在車上。
我們每周工作七天,每天工作十小時,所以在吃的方面,只好從簡。我們每頓不是吃紅燒牛肉,就是紅燒肉,或者是紅燒雞。但是炒青菜是吃不到的,因為沒有時間洗菜炒菜。為了補充營養,在每天早上全家去上班的途中,就不得不順道到“小卡爾斯”彎一下。“小卡爾斯”二十四小時營業,主要賣漢堡包,同時也備有生菜盒出售。一盒生菜值一元五角,里面有紅蘿卜、黃瓜、番茄、紫包心菜、萵苣葉、紫苜蓿芽。營養是足夠了,只是不好吃,我們初來美國之時,妻說這种生菜是豬飼料。沒料到日后我們天天都吃豬飼料。
不一會儿,妻捧著四個生菜盒走出來了,今天很奇怪,她出來的表情是喜孜孜的。等她在前座坐定以后,我一邊開動車子,一邊問她:“你笑什么?”
“今天運气真好。店員小姐算錯了帳,多出給我兩塊錢零錢。”
“哎呀,你應該把兩塊錢退還給人家才對呀。否則他們算賬時發現少了錢,那位小姐要賠出來的呀。”
我不以自然。
“你少假道學!”妻不服:“假如是我們自己的店,我們多出了錢給客人,落人會不會退錢?”
“你不是說你從來不算錯賬、找錯錢嗎?”
“不錯。”
車子滑上十號高速公路。走這段路程的時候,正是珍珍、強強和妻趁机吃“豬飼料”的時刻。我不再囉嗦。車子朝洛杉磯市進發。
我在高速公路和洛杉磯街交會處駛上了市區道路,經過几個紅綠燈,就是洛杉磯街和第四街的交口。
交口北角是“午夜收容所”(MdnghtMMsson)。附近的人行道上,像平日一樣,坐著、臥著、或半坐半臥著一簇簇的流浪漢。流浪漢當中夾雜著几個流浪婆。不過他(她〕們都是又髒又臭。在容貌和气味方面,“漢”与“婆”是難分難辨的。我向左轉進第四街。第四街兩側的人行道上,也是黑壓壓的一片“漢”与“婆”。他們須等到十一點左右,才會移到“午夜收容所”門前,去排隊等吃免費午餐。
這個區域正是洛杉磯市的SKIDROW,我勉強譯為“浪人之街”。慈善机构在這里設立了七個流浪人收容所,免費供應一日兩餐和晚間臨時舖位。“白吃白住”的號召,使浪人成群結隊涌到這里。浪人一到,非浪人就逃,所以在一九六零至一九八零年之間,這整個范圍內的店舖和旅館,十之八九都是用木條封閉著的,無人問津。入夜以后,這地區更是浪人相互追逐打殺的場所。一九八零年間,几個從台灣來的勇敢的中國人,視死如歸,首先發難,到這區來開設玩具批發店。他們當時主要是貪圖租金便宜。据說在那一年,一間三千平方呎帶倉庫的店面,月租僅只一百五十元。出人意料的是:一年以后,這几個貪便宜的傢以居然都不死。這樣一來,其他從台灣來的不太勇敢的中國人(包括我〕都放心跟進了。我們是一九八三年初才來的,在第四街上出到一間兩千五百平方听帶倉庫的店面,東邊還加上一個停車場,有十八個車位,月租總共四百元,算得上便宜了。
當然便宜沒好貨。這間長年塵封的店舖,在承租當時,地面上的灰塵賽過月球表面。密布的蜘蛛网,需用武士刀才能斬斷。自來水管銹坏了。在廁所里開水龍頭,水龍頭不出水,反而天花板上出水。
廁所既然無水,難怪抽水馬桶里囤積著陳年老“糞”,而且已經變得像花崗石一般堅硬(洛杉磯气候干燥〕。后來是用電鑽把它震碎成塊,然后逐塊搬運出去的。
我們的房東是猶太人。八十九歲高齡,還要在棺材邊緣伸手。他把一九八四年房租增成八百,又把今年的房租調整到兩千五百。看來他是吃定了我們,而我們最后也決定被他吃定。原因是:“浪人之街”
如今已蔚然成為南加州玩具批發的樞紐。中國人經營的批發店,總數在兩百間左右。我們的客人,全是自己上門的。他們的姓名、地址、電話我們知之不詳。我們只要搬家,就等于跟他們們永別了。所以我們采取了“三十六計,不走為上計”的辦法。
我先把車子停在店門口,讓妻和孩子下車去開店門,然后我把車子駛進停車場。我停穩車,就看見我們的私人警衛也到了。
“阿米哥。”我向他招呼。
“阿米哥。”他也向我招呼。
西班牙語的阿米哥,就是朋友的意思。墨西哥人是說西語的。他們見面稱朋道友,就像中國人見面稱兄道弟,是一個道理。中國人經營批發店,多數雇有一兩個墨西哥人,來做粗工。中國人都以“阿米哥”來稱呼他們。中國人樂于雇用他們,也是貪圖便宜。他們多是非法移民,所以不敢爭取法定的工資。以我們的警衛為例吧。我們只付他一小時兩元的工資,而目前加州法定的最低工資,是每小時三元七角五分。
我們的警衛,要在烈日下從早上九點站到晚上七點。他的主要任務,是阻止任何滋扰,偷竊,搶劫事件,在店里或停車場里發生。他的次要任務,是防止別家的客人,到我們停車場來揩油停車。我們是第四街上四百號至五百號之間的店舖當中,唯一擁有停車場的一家。任何人來停車,就只許在我們店里買東西,否則要強制收取停車費五元。這個停車場,大大的增強了我們的競爭力。當時妻堅持選這個舖子開業,的确具有遠見。
我們雇用的另一位阿米哥,名字叫“荷西”。他是搬運工。他卻每天遲到,總要到九點一刻才露面,而且露的是一張醉醺醺的面。等他姍姍而來,我們全家人早已占好了方位。妻是坐在中央大辦公桌后面,主管點貨,開單,收錢,找錢的。她的效率,是批發店成敗的關位,如果動作慢了,客人等不及,就會少買些,甚至掉頭就走。反正附近批發店多的是嘛。批發商須要有本領把客人以最快的速度打發走,讓他們前仆后繼,一個接一個前來“領死”,這樣才會有活路。妻在算賬開單方面,恰好是一流高手。她打計算机的手指,和傅聰彈鋼琴的手指一樣靈活。當然“出手快”是要訣;“出手狠”、“出手准”也同等重要。我們店里的玩具,少說也有五百种。每一种的批發价是多少,妻都須記得。不但如此,她算賬還不許出錯。因出錯而使客人占了便宜,客人會裝傻。使他們吃了虧,他們會立刻發覺。所以賬算錯准是自己吃了虧。
妻既坐上店里唯一的一張椅子,其他人當然只有站票的份了。珍珍、強強和我每天要站十小時。珍珍的方位,是在妻背后。她左右的陳列架上,排列著各种玩具樣品。她的工作,是以示范方式向客人介紹玩具的性能。此外,她也強記了一些英語和西班牙語的數目字,所以遇到客人詢价,簡單的問題就由她應付,复雜問題才由我出馬。由此可見,要在美國做一個中國小孩也真不簡單呀、珍珍今年才四歲!
我和強強的崗位,在妻前方。我的職司是在貨架上取貨,為客人配齊貨,然后堆貨在妻面前由她過目,接下去就是妻開發票和收錢的工作了。
銀貨兩訖之后,才輪到強強裝箱。裝箱完畢,由荷西把紙箱疊在手推車上,然后推到停車場幫客上貨。
這就是玩具批發的整個作業過程了。
美國商界信奉這樣一可格言:“我們相信上帝,其他人一律現金”玩具批發業也是現金交易的行業。
我們從業兩年多,發現“現金”只有香和臭之分。原來我們這個地區,早已惡名滿天下。身怀現款來這里進貨的小商人,就不得不採取防范措施。男人通常把百元大鈔藏在鞋里,這种錢是臭哄哄的,女人通常把百元大鈔藏在胸罩里,這种錢是香噴噴的。
九點半鐘,我們店里呈現一片熱鬧。二十几個客人擠在店里。珍珍那邊,几個墨西哥女人不斷叫嚷“米拉,米拉(看呀〕”。珍珍像念經一樣,用西班牙語報出价錢。接著是洋娃娃的哭聲、笑聲、叫媽媽聲;玩具警車的鳴鳴聲;玩具槍的嘻嘻聲;和机器人的怪聲。
顯然珍珍在作示范了。妻面前有個男人在脫鞋,有個女人在掏胸口,准備付賬。我手忙腳亂的配貨。
強強裝箱。荷西推車。
這時進來一位老廣他手指著貨架問:“呢個LIONBOT几多錢?”
“三十五塊。”我答。
“三十五文咁貴隔篱只賣三十四文。”
“那你為什么不在隔壁買呢?”妻搶著責問。
“賣哂了,好不好賣卑給我三十四文?我買六個。”
“好了,好了。”妻不耐煩的揮揮手。
老廣付過錢,提著六盒獅子組合玩具走了。他一出門,妻就命令我:“你去隔壁間問那個舞女,為什么大家講好賣三十五塊,她偏要賣三十四?”
“唉,客人的話能當真嗎?”我圖勸阻:“客人想殺价,當然要那么說,對吧?”
“不論怎么樣,你要警告她,如果她再搞惡性競爭,被我查到,當心我撕破她的純棉內褲!”
玩具批發店,都是家庭式企業:有夫妻檔、父子檔、母女檔、兄弟檔。而我們隔壁的李小姐,是唯一的單身女郎檔。玩具批發界的女人,都不打扮,沒有時間嘛。唯有李小姐触領風騷。妻看不順眼,就在她頭上亂栽一個“舞女”名號。
我心里很喜歡李小姐,唯一嫌她出口粗魯。在這方面,妻也不遜色。几回兩人吵架,雙方居然罵出“婊子”、“爛貨”之類粗話。這种話連我也說不出口的。我最怕向李小姐興師問罪,但是妻命更難違。
我忍辱負重的走進李小姐的店。
“李小姐,剛剛有客人來說,你賈LIONBOT只賣三十四塊,有沒有這回事?”
“放他媽的屁,誰賣三十四塊,誰就是姨子養的!”
“就是嘛。我老婆也是這樣反問他的。我老婆說:“既然隔壁賣三十四塊,你為什么不在隔壁買?他說你賣光了。”
“放他媽的屁!”李小姐指向左邊貨架:“你自己看看,我架子上起碼還有十几台看見沒有?”
“看見了。這大概有誤會。”我一面說,一面開溜。我剛跨出門口,就听見李小姐在后面嚷:“你回去警告你家那個乾癟癟的潑婦,下次她再來出麻煩,當心我撕破她的純棉內褲!”
“話我一定帶到。”我低聲答。
我回店向妻作簡報:“我們中了离間計了!李小姐說……”
“李小姐?”妻打斷我的話:“叫她舞女。”
“是,是。舞女說,她沒有減价。”
“我諒她不敢!”
這時又進來一個伊郎女人,她要三打DINOBOT.我在貨架上只出出三十雙,尚缺六雙。我吩咐荷西進倉庫去找,他也沒找到。
我問妻:“缺六個,怎么辦?”
“這种事也問我。你自己不會去隔壁向張先生借六個嗎?”
李小姐是左鄰,張先主是右鄰。張先生六十來歲,与儿子組成父子檔。他文質彬彬,逢人就笑。妻說他是大好人,很敬重他。我走過去問他:“張先生,你有沒有六個DINOBOT?我們想借調一下。”
“沒有呀。真抱歉噢。”張先生不假思索的回答,面上笑容可掬。
我向貨架上掃描一番,馬上看見他貨架上堆著二十几個DINOBOT.他推辭不借。我能說什么呢?我回到店里,不敢据實稟報,怕引起糾紛,只輕描啖寫的告訴妻:“張先主說沒有,怎么辦?”
“怎么辦!怎么辦!只會說怎么辦。你不會去舞女那里試試看?”
河東獅吼爆發。
“你說什么?”我不相信我的耳朵。“五分鐘前,你才叫我去興師問罪。現在只要我去借東西。
你叫我把臉往那里放?”
“你本來就不要臉!”
我灰頭灰瞼的重訪李小姐。李小姐的歡迎詞也很簡勁:“干嘛?干嘛?你又來出我麻煩?”
“不不不”我賠笑:“剛才受了奸人挑撥,差一到傷了兩家和气。所以我老婆派我來向你解釋一下,順便向你道歉。希望你大人大量,不要介意才好,嘿嘿。”
“嘿嘿,”她摹仿我的干笑:“別當我是傻瓜。依我看呀,道歉是假,想借東西是真,對不對?”
既然被她一語道破,我不便再裝蒜下去。我厚顏道:“經你這樣一說,倒使我記起來了。我的确想借六個DINOBOT.”
“你自己不會去拿?”李小姐朝貨架方向努一努嘴。
我棒著六盒恐龍變形机器人回店。途中遇見林阿伯。他扶著拐杖,正朝我們店門一顛一簸走過來。
我每次見到林阿伯,心里就難過。
他一大把年紀,居然還得靠做小生意來飼口,也夠可怜了。加上妻還要欺負他。
“頭家,呷飽莫?”林阿伯向我招呼。他自己常常吃不飽,但仍不忘中國人的舊禮,逢人就問吃飽沒有。
“有飽”我摸肚皮。
林阿伯的身世淒苦,這是我從几個同行那里听來的。他年輕時代,是台南新町的流氓,被管訓過一陣。
后來為了擺脫舊日伙伴的糾纏,他上了海船當船員。十多年前,他積足了一万英金。他不愿回台灣去頤養天年,因為他怕遇見舊識,會揭他的底。所以他決定跳船。他跳船到紐約的第一天,一群黑人就搶去了他的全部積蓄。那時他已經五十開外了,在美國當然找不到工作。幸好他是中國人,而紐約唐人街的中國餐館又多,客人吃剩的菜飯也多。有很多年,林阿伯就是靠乞討剩菜剩飯來度日的。
晚上他在唐人街一所小學校里露宿。當時在紐約唐人街廝混的流浪漢當中,有兩個是中國人。林阿伯是其中之一。有一年冬天天气酷寒,另一個中國人凍死了。這個消息一見報,使整個僑界蒙羞。這是因為華僑社會,一向在善于照顧自己人這方面,受到美國人一致推崇。一些公所(宗親會)和會館(同鄉會〕,開始對林阿伯關心,不好意思再讓他凍死。他們湊了一些錢,給林阿伯去做小主意。后來林阿伯身体越來越差,頂不住紐約的風寒,才搬來洛杉磯的。照我的猜想,林阿伯目前的情況也不好。他到現在還是非法移民,得不到政府的老人救濟。
林阿伯進了店門,向妻招呼:“頭家娘,呷飽莫?”
“林阿伯,你今天要些什么?”妻抬頭瞅他一眼。林阿伯喘一口气,把身子倚在妻的辦公桌邊緣,結結巴巴的說:“我老啦,莫錄用啪。你少年郎卡奧哩。有什么好的名件,隨意給我配几款都好。”
每次林阿伯都要我們隨便配貨。可是妻并不隨便。她總是把滯銷貨多塞給他,把暢銷貨少配給他。
為這件事,我跟妻爭吵過多次。有兩次她僵了,連“一周大事”也遭取消。但是吵架有什么用呢?妻總是理直气壯的說:“呆貨不塞給林阿伯,要我塞給誰?你心好,就該去當和尚,不該做生意。”
林阿伯付過錢走了。我見他來,心里難過。現在又見他走,我心里同樣難過。
電話鈴響。我拾起听筒,對方是墨西哥客人,問我三百只卷心菜娃娃到貨沒有,他要運到墨西哥去賣。
我回答貨是應到而未到,等我查一查再回話我放下听筒間強強:“老關的電話號碼是几號?”
“六二八,四三七九。”強強答。強強是我們家的小電腦。所有玩具進口商的電話號碼,都記在他五歲的小腦里。
我接通電話:“老關,我是小周。冒牌卷心菜娃娃到了沒有?”
“到是到了,不過冒牌卷心菜娃娃,統統變了冒牌無頭娃娃了,你說慘不慘?”老關語气很慘。
“這話怎么講?”我不懂。
“你是知道的,”老關解釋:“為了蒙蔽海關人員的耳目,我們把娃娃頭裝一個貨柜,把娃娃身体裝另一個貨柜,從台灣運出來。貨到了美國闖關成功,我們才把頭和身体斗在一起。這次真倒楣,海關查扣了娃娃頭,只發放身体部份。這樣一來,不是成了無頭娃娃了嗎?”
“嘖嘖,損失如何?”
“損失慘重。這次賠掉五万多。”
“哇塞,”我惊歎:“不過呢,話又說回來了。這類冒牌貨本來就是燙手貨嘛。你貪大利,當然要冒大險,對不對?”
“好呀,我損失這樣慘,你還說風涼話,你有一點人類同情心沒有?”
“今天沒有。”
我放下電話,看表已是十一點。珍珍突然叫起來:“媽媽,我要小便。”
“等客人少一點再去小。”妻回答。
“客人永遠不會少的。”珍珍哀求。
“客人永遠不少,你就永遠不要小!”妻大吼。
電話鈴又響。我拿起听筒,對方是韓國人。他要一百MUSTANGBR.這是一种五個小摩托車,可以斗成一個大太空人的玩具。他今天要來提貨。這類變形体目前很流行,大有供不應求的趨勢。我們店里已所剩無几。我問了強強號碼,再接通電話:“楊大富,我是小周。你再送五百個MUSTANGER.快點!”
“送送送,”楊大言聲音有异:“沒有貨,怎樣送?”
“你前天才到一個貨柜,難道兩天都光了?”
“賣了三分之二,偷了三分之一,你說光不光?”
“偷?誰偷?”
“誰知道。如果知道,還叫偷么?”
“在那里偷?”
“就在你們對街,老秦的后面巷子里。我送貨給老秦,一向在后門下貨。昨天我照樣開車到后門。
我敲后門,沒人應。我的貨車大,不好轉彎。你們第四街又是單行道,車子要兜個大圈子才到得了老秦的前門,所以我只好步行到前面去張望一下。嘩,老秦店里人山人海,我不便打岔。好不容易老秦空下來,他跟我去打開后門。門一開,我的貨車好端端的在原位,但是車上五十箱貨全不見了,你說倒不倒霉?”
“你的貨被偷,我們怎么辦呢?”
“好家伙,你不關心我的損失,只關心你自己拿不拿得到貨。你有良心沒有?”
“只有黑的。”
我放下電話,就听見一陣熟悉的篤篤篤的聲音。這是高跟鞋触地的聲音。我的心猛跳起來了,我的鼻孔也擴張了。
果然沒猜錯,一位身穿袒胸露背洋裝的南美洲女郎出現在門口。她名叫瑪利亞。她的身材,是漂准的拉丁型—一矮矮胖胖,胸部和臀部巨大,腰是找不到的。美國人稱南美洲人為拉丁族。
她是我的“拉丁情人”。
在門口,她也看見我了。她向我奔來,兩手捧著我的頭,然后在我唇上輕經一吻。吻完我,她又一個后轉,再俯下身子去吻妻的面頰,順便也交給妻一張配貨單。她用英文向妻說:“這些貨請你幫我配齊。我很渴。你能讓你的丈夫帶我去喝水嗎?”
攜美喝水,是好差事。恰好我們冰箱擺在倉庫里,而妻又不准客人單獨進倉庫,怕客人頂手牽羊。
所以我陪瑪利亞進去,妻從未表示過反對。至于我們在倉庫里做什么,她就看不見了。
進了倉庫,我們果然不干好事—一我們互擁接吻。最后還是瑪利亞輕輕推開我的。
“還是先讓我喝一口水再繼續,好嗎?”
我打開冰箱門,遞給她一罐可口可樂。她飲了几口又問我:“達林,上次我給了你我家的電話和地址,你怎么沒有來?”
“瑪利亞,我也巴不得長出翅膀,飛進你的閨房。請相信我,我曾試圖去長翅膀,但是長不出。
如果沒有翅膀,我就非開車不可.我查過地圖,到你家來回需要三小時。如果我們相聚兩小時,一共需要五小時。你認為我的妻子會給我五小時的自由嗎?”
“如果五小時不行,兩小時行不行呢?我也可以到城里來跟你約會呀。”
“兩小時也是不行的,其實我現在有這兩三分鐘的自由,能与你單触相處,能接触到你的身体,能嗅到你的香味,我已經喜出望外了。你使我麻木的官覺,得到滋潤;你使我受傷的男性自尊,得到慰撫。
為此,我衷心的感激你。我沒有權利要求更多。”
“我的可怜的小傻瓜,我真喜歡听你的傻話。”她用手撫摸我的面頰。“不過你也不要放棄希望。總有一天我們會在更親密的情況下相聚的。請你記住,我和小卡爾斯一樣,是二十四小時為君服務的。”
說完她一扭身朝廁所方向走去,她進了廁所,居然不關門,就撩起裙子,我本能的背轉身去。我是龍的傳人,必須表現出“非禮勿視”的君子風度,我不能因為她不避男女之嫌,而自己就可以不拘禮節。
等她從容的用畢廁所,我已不敢再作耽擱。我怕妻會生疑。我倆匆匆走出倉庫。在外間結賬的時候,瑪利亞顯得有點神色慌張。妻遞發票給她,她僅瞄上一眼,就從胸口掏出大鈔付賬。妻找回零錢,她也不清點,盡快塞回胸口。然后她招呼荷西推著她的貨,跟她一齊出門去了。
我每次目送她的背影在門口消失,心里就升起一种若有所失,又若有所得的奇妙感覺。但每當我認真剖析這种感覺時,我又只知其一,而不知其二了。照我一知半解的想法,我一見瑪利亞就會毛手毛腳,這是一种動物的原始反應。而跟她勾三搭四,又只能達到“隔靴搔痒”的效果,甚至有時越搔越痒,弄得渾身血气翻騰。所以她一离去,我心里會生出一种因“意猶未盡”而產生的“悵然若失”的感覺。
此其一也。這种勾搭行為,雖只“點到為止”,而未進入“肉搏”階段,但已足夠造成心理上的犯罪感了。這种行為,對妻子是不忠,對婚姻是不敬,這是很明顯的了。它有損我做男人的形象,有失我做丈夫的操守,所以在事后,我又會感到“得不償失”的悔恨。此其二也。這大概是“失”的方面吧!
那么“得”的方面又怎樣呢?我的分析是這樣的:我跟瑪利亞糾纏的事,居然瞞過了妻子的耳目,這表示在我和妻斗智的過程中,我險胜了一招。而胜這一招半式,已足以使我自表了。另一方面,我須向自己證明,我的男性的魅力,并未因結婚而消失。瑪利亞向我表現熱情,正滿足了我的男性虛榮心。
此外,瑪利亞也是我向妻子報复的工具。自從來到美國以后,妻完全變了。她不再像一個妻子,甚至不像女人。丈母娘在最近的來信中,曾用讚美女儿的口气,把妻譽為“女強人”。這次果真被她“不幸而言中”了,至少妻已具備“女強人”的一切缺點。譬如說吧:在工作上,女強人把丈夫當成雇工,不當成事業伙伴。這一點妻做到了。在家里,女強人把丈夫當成“植物人”,不當成親人。這一點妻也做到了。妻如此對待我,我卻敢怒而不敢言,只好采用消极的手段,加以報复。瑪利亞正好幫助我完成了報复的心愿。
不過在我偶爾理智清醒的時刻,我又會幡然悔悟,深感對妻子施報复是無理的。因為妻的改變,并非蓄意的改變。它的產生,一半要歸罪于美國現實生活的壓力,另一半要歸罪于因寄居异域而產生的心理惶恐。如果真是如此的話,她就不應該為她的改變自責。其實要認直追究起來,我該是罪魁禍首才對,因為單初舉家遷美,全是我個人的主意。況且在動身之前,妻還用甄珍和劉家昌的例子來警告過我。
她當時的警告,至今言猶在耳。我記得那是一個周末的深夜,她剛從鄰居家打完牌回家。那時在台灣,我每天上班賺錢,妻每天上桌輸錢,各盡所能,所以生活“美滿”。她每晚回家,總要喋喋不休的向我報告當天戰況。那晚她除了報告戰況以外,還遞給我一本電影雜誌.“你要去美國,就該看看這篇報導。”她說。
“我不看,我要你講給我听。”
“好吧,懶虫,我就講給你听吧。這篇報導上說,甄珍和劉家昌在洛杉磯開了一家旅館,名字叫甄珍的飯店,甄珍告訴記者說,他們好忙好忙喲,忙得六個月的時間,他們都只有夫妻之名,而無夫妻之實。你要想清楚,如果我們去了美國,也忙得半年沒有夫妻生活,你會不會受不了呢?”
“甄珍有沒有說,她受不受得了?”我嘻皮笑臉的反問,沒有把她的含蓄的警告放在心上。
結果我們到了美國,情形比甄珍和劉家昌更坏。我們整整一年沒有夫妻生活。“甄珍的飯店”后來因賠本而歇業。我們頭一年做生意也同樣賠本。
來美國后的第二年,我們的生活漸漸安定下來。但是夫妻之情荒廢久了,也像學業荒疏大久了一樣,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跟上進度的。
有時候我扭扭捏捏,坐失良机。有時候妻拖拖拉拉,不了了之。直到一九八四年圣誕節過后,我們利用批發業的空檔休假七天,才終于出到机會檢討我們的婚姻生活。我提議須把儿女私事檔作公事來辦。
我甚至連議要排時間表,要列預算,要擬訂五年計划等等。在那段休假日子里,妻也恢复了有說有笑的本來面目。她反問我:“還要不要打卡?”兩人越說越荒唐。最后大家笑得前仰后仰。“婚姻大事”
的“公務”地位确立以后,大家又討論次數問題。我開玩笑式的提議:“飯后一次,每日三次。”妻嬌嗔道:“這又不是吃菜!”又弄得大家仰天長“笑”。最后的協議是:星期六晚是規定的“辦公”
時間。就因為這件事一周只辦一次,所以又正式命名為一周大事”。
“一周大事”曾雷厲風行達三月之久。后來又常常因故或因吵架而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了。瑪利亞也就是在這段風雨飄搖的日子里,闖進了我的生活圈。
這時候,妻的“哇”的一聲尖叫,把我從回憶中帶回現實。我听得出尖叫聲來自倉庫,我本能的朝妻的座位望去,妻果然不在那里。
我猜妻大概是在我目送瑪利亞出門之后而陷入沉思之際,悄悄的進了倉庫,而且在倉庫里有了惊人發現。我正待問明緣由,妻這時已經從倉庫疾行而出,她怒气沖沖的坐回座位,大聲對我說:“哼,果然不出我所料:那個拉丁騷貨在倉庫里偷走五十只机器人手表!”
她的話像一支鐵鎚,重重的敲在我頭上。什么?瑪利亞偷表?豈有有此理,我第一個反應是:妻在誣賴好人。我立刻為瑪利亞辯證:“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喲。她每次來進貨,金額都在兩千左右。她犯得上去偷一百多塊錢的小東西么?”
“哼,這也難說。你要知道,客人有三种。第一种是專門來買的;第二种是專門來偷的;第三种是隨机應變的—一能偷則偷,偷不成再買的。我看那騷貨是第三种。還有,她的胸部和屁股大得出奇,你注意到了沒有?”
“我注意到了。”我不打自招。
那么大的胸脯和屁股,是足夠藏五十只手表的,不是嗎?”
“她有藏表的容量,并不表示她偷了表。”我從學術的立場加以駁斥。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,我感覺我對瑪利亞的信心正在發生動搖。我記起來了。瑪利亞進廁所故意不關門,就是預料我會背轉身去。
而有一箱机器人手表,正好放在廁所附近。她趁我在表現“龍的傳人”的風度時,順手偷几十個表是輕而易舉的。但是如果果真是她偷的表,這又表示她對我所表現的熱情,自始至終是個騙局。這种設想將摧毀我僅余的一點到男性自尊。這种設想是我不愿接受的。
出乎意料的是:妻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种又像奸笑,又像嘲笑的奇异表情。她不慌不忙的向我解釋她的推理過程:“好了,我沒時間再繼續折騰你了,還是跟你說明白算了。其實你跟瑪利亞在倉庫里干什么,我全都知道。如果你以為這种事也瞞得過我,你就太天真了。你想想看,自從我們結婚第一天起,你有那一件事瞞過了我?這次我只是不想戳穿罷了。說好說歹,瑪利亞總是個顧客,我犯不著得罪她。何況你們在倉庫里,只有几分鐘時間,又不可能干出什么大事—一我是說像“一周大事”那种大事。不過自從她第一次上門,我就怀疑她有某种企圖。她跟你拉拉扯扯,會看上你那一點呢?你一無人才,二無錢財,三無自由,她圖你什么呢?如果我有她那么大的胸部和屁股,我會看上你嗎?所以我肯定她另有居心。果然今天她從倉庫出來,神色就不對勁。不過在當時我還不敢斷定,她是否真的動了手腳。俗話說,商場如戰場。既然是戰場,我宁肯誤殺一百,卻不能放走一個。所以我見机在她的賬單上加了一個六十多塊錢的帽子。在找零錢的時候,我又故意少找她四十多塊。結果她做賊心虛,賬單也不看,錢也不數,就慌慌張張走了。她一出門,我就跑進倉庫去查。果然表少了五十只。
今天只有瑪利亞一個外人進過倉庫,不是她個只會有誰呢?今天幸好我當机立斷,先發制人,否則還要栽在那騷貨的手中呢!”
妻說得振振有詞。她的每一個字,每一句話,像一根接一根的鋼針,扎進我的心窩里。听完了她的訓誨,我的感覺和囚犯在庭上聆听完死刑宣判時的感覺一樣—一我的兩眼發直,兩手發冷,兩腿發軟。
我呆立著,酷似一台未裝上乾電池的玩具机器人,動彈不得。
似乎沒過多久,我就听見妻在向我叱喝了:“干嘛?干嘛?你老待在那儿干嘛?你可要放明白點。你跟瑪利亞干的好事,差點害我們損失一百多塊錢。這一切我還沒有空跟你計較呢,你倒有臉來跟我耍性格,鬧情緒了?現在好多客人正等著你配貨呢!你怎么理也不理呢?你听著,你立刻給我振作起來!
我警告你,如果今天下午我再看見你擺出那副如喪考妣的德行來,當心我撕破你的純……純小丑嘴臉!”
妻的警告果然有效。像一股九伏特的電流,它使我這個机器人開始做工了,不過我的動作是純机械化的。我每做一件事,自己并不明白我是為誰而做,為何而做。做完之后,我又全不記得我曾做過什么。
在工作一陣以后,我的動作便會慢下來。這時候,妻的一聲叱喝又會給我“充電”,使我的動作變快。
我就這樣身不由己的動來動去。几小時就這樣度過了。后來客人走光了。印象中我幫著大家關店門,然后又駕車載著家人回家。最后全家又坐在廚房的小桌上吃晚飯。
我看見珍珍和強強吃得津津有味,心里好像閃過一陣快慰感。嘻嘻,我的孩子沒有挨過餓呢!我盡到了為人父的責任了,但是這陣快慰感一閃即逝。我注意到珍珍和強強在吃飯的時候,既沒有交談,又沒有歡笑,簡直不像儿童。他們在髻齡就要分擔生活的重擔,而無法享受到正常的童年生活,這豈不表示我做父親的人有失職守嗎?想到這里,我心里只好像閃過一陣羞愧感。但是這种羞愧感也是一閃即逝。以后我又麻木不覺了。
飯后妻好像吩咐強強几句話,但我沒听清楚。可是她對珍珍的叮嚀,我卻听真切了。她是這樣說的:“珍珍,快去睡吧。噢,對了,你一連好几個晚上都在喊肚子痛。今晚如果再痛,你就叫媽媽。你一叫媽媽,爸爸就會來的,知道嗎?”
我好像要回一句話,但又沒說出口。我走進浴室去洗澡。
洗澡完從浴室走向臥室,必須經過客廳。這時妻在客廳看電視。我經過她身邊,好像應該講句客套話。
我听見我自己這樣說:“胡瓜,你還是早點睡吧。睡眠不足是會傷身体的。”
“好啦,好啦,少假惺惺啦!”妻不耐煩:“我看你關心我的身体是假,關心你的“一周大事”是真。
你先去睡吧。等我看完一段電視,等鍋子里的紅燒肉煮熟了我會來睡的。到時候我再叫醒你。”
我一躺上床,才發覺我的身心都已疲憊到了极點。睡眠很快的就征服了我的身体,然后又征服了我的心。
睡夢中我覺得有人猛推我的肩膀,同時還听見一個女人的呼喚:“死豬,快醒醒,快醒醒!”
“怎么啦?”我迷迷糊糊的應著:“是不是“一周大事”的辦公時間到了?”
“不是,不是。珍珍又在叫肚子痛,是小腹部位。你快起來照顧她!”
我完全清醒了。我從床上躍起,循著呻叫聲朝珍珍的睡房奔去。我一邊奔一邊大吼:“我跟你說過千百遍,小孩子要小便,你就得讓她去,而你總是叫她憋尿,憋尿。現在好了吧?如果憋出什么膀胱毛病或者腎髒毛病,我看你怎么辦?別忘了,我們一直還沒有籌足錢去買健康保險呢。”
掃描自周腓力《一周大事》
※編者按:商公司業務副理、澳洲駐華大使館華籍大使館華籍商務官、琉球美軍翻譯官。現旅居洛杉磯,經營服飾店,并兼書寫作。曾獲時報文學獎小說首獎、中華文學獎第三名。著有《名家談命》、《來一客幽默》、《幽自己一默》、《洋飯二吃》、《婚姻考驗青年》、《离婚周年慶》等書。以《一周大事》聞名于華人界。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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